之后一连数日,范叶与汲祥都带着地图与无线话机,在一干军师幕僚的随同下,开着越野车在帝津附近到处跑,一边观察地形一边选定地点命部队前去构筑阵地,范叶的坦克部队则一直在与河阳交接的地段不间断地巡逻以防不测。每天周而复始,不成想过去了整整半个月,范叶这一日翻日历才发现时间过去了如此久,南岸的希茨与西边的张庆昭始终都未曾出现。
抵达保宁已有半个月的上官瑛也同样发现了这个反常的情况,不过更反常的是,他从列文手中借来协助侦查的辛寻和她手下的小组已经派出去半月有余,然而一直到了五月十三这一日,辛寻和她手下的人依然音空信渺,完全断了联系。
这一日上官瑛依旧在指挥室内来回踱步,辛寻小组的失联令他既感到以外同时也深深地不安。虽说是指挥室,却是李聿带着卫队和军师们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收拾成现如今可以胜任指挥工作的模样出来,其中仅仅是挪走屋内的装饰品和花盆就用了一半的时间。
在一旁看着上官瑛踱步的林克此时也换上了北河间军的将官戎服,与上官瑛的那身黑色相比较不过是换成了土黄色。见上官瑛来回踱步半天,林克这才凑上前去,“少将军,究竟有何顾虑,但讲无妨。”
上官瑛这才坐到林克对面叹了口气,“果不出先生所料,那张庆昭果然反了,”从李聿手上接过茶杯,上官瑛接着说到,“可是现如今这张庆昭何时出兵无法预测,大河对岸的希茨倒是重新开始了渡河的准备,不知先生作何观察?”对辛寻某种隐约地揣测才是上官瑛心事重重之所在,他却没有提。
“希茨目前所盘踞的南河间与河阳并无壤属,这一点少将军是知道的。这两军若想汇合只能在河阳以南、南河间以西的齐淮镇,可这个齐淮镇又不是这二人所能轻易拿下的,于是乎……”
“于是乎张庆昭极有可能会兵分了两路,一路向东进攻我们,另一路南下配合希茨渡江?”
林克点了点头,上官瑛也明白了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正这时,一阵急促的女靴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但见踩着这阵皮靴声响推门而入的女子,一头褐发前长后短,窄鼻梁,圆下巴,一袭蓝底碎花小袖曲裾,脚蹬黑色矮跟短筒女靴,正是上官瑛苦等许久的辛寻无疑。
一见上官瑛,辛寻没有像平日那样道万福,而是抬手敬了个军礼,“下官获取到重要情报,担心打草惊蛇故而亲自回禀,将军请看,”说着辛寻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夹递给上官瑛。上官瑛接过皮夹从里面掏出一张叠了两叠的纸,看罢过后眉间烦躁的气息瞬间烟消云散。
“张庆昭所有的部署都已经完成了,五月十四寅时四刻在帝津以西发动攻势……按小时计算的话便是明早四点,”上官瑛稍作换算,接着随口便问道,“这半个月你和你的小组一直音空信渺,彻底失联,可是发生了什么?”
“叛军的佟昊和他手下的人到了河阳,协助张庆昭封锁了消息,将河阳军内部忠于周皇家的人和原本驻扎于河阳的官军尽数做了清洗,半个月内杀人无算。下官带人在河阳活动期间一直受到河阳军的细作和佟昊手下的人的干扰和围追堵截,故而一直无法将情报报知少将军,还望少将军恕罪。”
上官瑛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几下辛寻,“你无罪,何况在佟昊的眼皮底下还能全身而退,本身便足够值得庆贺了。你且先退下,这半个月内收集到的情报尽数整理出来交给我,重要的下午就交给我,剩下的三日之内完成,我对你还另有重用。”
辛寻领命而去,一旁的李聿却借着自身巧妙的角度看到了上官瑛墨镜后面那逢场作戏的眼神,便几步凑上前去,“主公莫非是不信任辛队长?”
“佟昊若真是传说中的‘屠龙者’倒也还好,若不是的话……”上官瑛的眉毛抽动了两下,“裴勇从嫂子手里要来的人,大哥指定前来助我的人,在佟昊的眼皮底下活动了半个多月还能全身而退躲过了全部围追堵截的人。聿,若是这样的人放在你身边,你会多大把握信任她?”
李聿听罢,上官瑛想的什么自然了然于心,“主公是怀疑……”未等他说出下半句,上官瑛将食指竖在唇边,李聿瞬间就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是大哥派来的人,而且还是嫂子身边贴身的人,再怎么说目前还是相信她为妙,何况我们也找不出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是,主公。”
“将情报通知下去吧,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上官瑛说着把手中的纸递给李聿,从刚才就知趣地低头看地图的林克此刻则缓缓抬起头来,“少将军,能胜?”
上官瑛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克,“只能胜。”
接到通知的范叶和汲祥此时却没了心情玩这种文字游戏。在与河阳方向的前哨阵地通话的时候,话机的那一边已经传来了河阳军车辆山响般的引擎声。
帝津城以北五公里的示林山顶,是范叶与汲祥野战指挥所的所在地,也是唯一能够俯瞰整个帝津管辖范围一直到河阳边界的地方。
即使已然困到了极点,范叶依然不敢有丝毫的睡意,尤其在对面的引擎已经关闭后,异常的寂静更加重了他驱赶睡意的决心。倒是一旁的汲祥躺在行军床上鼾声如雷,好似没事人一般。一直到了寅时,汲祥才被实在看不下去的副官唤起,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范叶身边,“怎么,范大统领睡不着了?”
“情报不错的话大战眼看就要开打,你倒是也能睡得安稳。”
“对面的航空军还没飞来轰炸,说明第一波的攻击还早着呢。河阳军发动进攻向来不愿拿炮兵开道,炮火突袭也谈不上,正面对决,他张庆昭才不会考虑偷袭这种小动作,尤其是打我们这种人数不到他十分之一的小部队。而且啊,脑子不清醒的话也不能指挥作战,这点您当是比我还要清楚的。”
话音刚落,未等范叶说甚,河阳方向的天空中传来了轰炸机引擎的轰鸣声。眼见范叶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汲祥只得撇撇嘴,跟着范叶走进了防空掩体,一路上他看到一串又一串的曳光弹从四面八方射向天空,同时警报声此起彼伏。汲祥心中清楚,接下来必将是一场血战。
不过出乎范叶和汲祥预料的是,这一轮轰炸只持续了不到两刻钟便停了下来,还坚持在地面的观察哨通过话机报告,不仅轰炸机撤了,预想中会跟进的蜻蜓机也没有出现,而且对面已经发现了正在集结准备进攻的部队,不过阵型散乱异常似是在等着什么。来不及多想,范叶一把抓起头盔便朝地面上走去,拦阻不得的汲祥也只得跟在身后。到了地面上用望远镜一看,范叶不由疑惑起来,“看这穿着当是叛军无疑,只是这叛军主力还未渡河,这群玩意是哪里冒出来的呢?”
“搞不好这张庆昭借着叛变的机会把河阳境内的土匪全都收编起来了也说不定,毕竟在叛军还未占领的镇,打着叛军旗号的土匪也已经不是一两百支了,若是论起来,也只能说这张庆昭的本事不小,这么快便能聚拢来这么多土匪给他打头阵。”
“拿着装备最差的队伍打头阵来消耗我们的火力,然后再大队人马总攻来解决战斗,若是情报不准确的话这么干纯粹是自损实力。蠢货才会这么干的。”
汲祥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张庆昭那边缺人啊。”范叶听罢只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正说着的功夫,望远镜中一线阵地的战壕内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金属反光,从远处看如点点星光一般,那是汲祥的步兵头上的钢盔反射而来的光。
没过多久,枪声如爆豆一般传来,可范叶来回看了半天,莫说是曳光弹,就连枪口尾焰也没看到一个。找了半天,范叶方才发现是对面叛军在朝天胡乱放枪给己方壮胆用。这一通枪放完后,叛军才登上自家的皮卡或者轻型卡车,毫无队形可言地冲向了对面的一线阵地。
叛军发起攻击时距离阵地足有一里地的距离,不过,汲祥的阵地上没有一点动静。
一路冲锋到五百尺时,阵地上依然没有动静。
四百尺,还是没有动静。
三百尺,仍然没有动静。但到了这个距离上,叛军的车辆突然开始不动了,车上的叛军开始纷纷下车朝阵地上射击。打了半天发现还是没有反应后,不管是车还是人都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前进。
但也没走几步,汲祥的步兵开火了。
调成三连发的自动步枪,加装了五百发弹链的重机枪,主要用于前线防空的高平两用的小口径机炮几乎同时开火,各自打出的曳光弹交织在一起,瞬间织出一道“火网”来,笼罩其中的人自然是遭遇到了灭顶之灾。平日里只经历过小打小闹,连机炮都少见的这群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一眨眼的功夫便成片地扫倒,或是整体或是被分成了好几块倒在地上;更大块头的汽车更是要么被机炮或者机枪命中打成筛子,要么被引燃油箱化作一团火焰升上天空,再重重地砸向地面沦为燃烧的废铁,顺便再带走几个本打算趴下装死的喽啰……
侥幸躲过第一轮射击的后排土匪们见如此的惨状早已魂飞魄散,纷纷掉头想借侥幸赶紧离开战场。不想刚跑回一半,来自出发阵地的方向又响起了枪声,紧接着,河阳军一侧在引擎轰鸣的“伴奏”中开出一辆接一辆的坦克,排着紧凑的进攻队形冲向了汲祥的防御阵地,同时毫无迟疑地碾压着加载战场中间的土匪,直到所有土匪全部被碾毙。
解决了土匪的问题,河阳军的坦克炮口一抬,开始交替着轰击对面阵地上的工事。之前暴露了位置却没法移动的机炮成了第一波受打击的目标。远处山顶上的汲祥清楚地看到和听到,河阳军的“青虎”坦克上的四寸炮每发出一声怒吼,阵地上便会有一门机炮连人带炮被轰上天,汲祥心疼地看着却毫无办法,毕竟自从两年前北河间军主力全灭之后至今,这几门机炮是自己手中仅有的重武器,此次作战被毁的话自己的队伍今后能否在帝津站住脚都是问题。
也就在这个当口上,阵地后方不知从何位置飞出一发炮弹直接打瘫了距离阵地最近的一辆“青虎”坦克。伴随这一声巨响,被击中的“青虎”瞬间炮塔飞上了天空失去了战斗能力。没等汲祥反应过来,紧随其后一发接一发炮弹将河阳军的坦克击中起火或爆炸,有的甚至因为弹药殉爆而得到了与头一辆被击中的坦克一样的下场。
费了很大的一番力气,汲祥才从望远镜中找出了炮弹的来源——藏在己方阵地后方,范叶手下的坦克。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在损失了发起冲锋的“青虎”坦克的半数以上后,经不起损失的河阳军将剩下的坦克撤出了战场。前线阵地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
眼见河阳军的坦克撤退,汲祥自是暗松了一口气,却又很快想起些事情,便转向了一旁的范叶,“你的坦克能从那么远的距离打的那么准,怎么做到的?”
“这距离正好不过。基于同样框架下设计的‘青虎’与我们用的‘悍虎’面对东洲境内的任何非要塞级工事和装甲目标都能保证四里地以外将其消灭,河阳军这次进攻把坦克放的太近了,不被我手下的人干掉基本上不可能,”范叶说完又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我对我的手下又绝对的信心。”
汲祥不由得叹了口气,刚刚的战斗只是个开始,他很清楚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示意了一下后他结果话机,“前沿阵地,报告情况。”
“回大人,目测打死对面之敌超过四百,毁坏车辆超过一百,击毁坦克十八辆,装甲车两辆。我军阵亡十七人,轻重伤一百一十五人,全部十八门机炮被毁,完毕。”
汲祥听到这个消息心疼地皱了皱眉,范叶则是抢过话机呼叫起自己的手下,“亓鹏,你那边有无损失?”
“回大队长,没有损失。咱这次躲在远处射击打了河阳军一个措手不及,一直到他们撤退也没发现咱们的位置。”
“知道了,你们立刻按计划转移阵地,没猜错的话过不了一会现在的阵地上就落满河阳军的炮弹了。”
“是!”
“损失了这么多的坦克,河阳军今日是不会再进攻了,放心吧。后面的仗要调整部署了,不过不急于这一时,”范叶此时倒成了气定神闲的那个人,“我去睡一会,一个时辰以后叫我。”说罢便扬长而去。汲祥看了也只能耸耸肩,然后转身对自己的军师命令道,“命令各单位立刻开始避炮,正面进攻吃了亏的河阳军必然会发动炮火报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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